辽阳城东,泰和赌档。
西天落残阳,弦月方出山,日月同天,正是昼夜交替的时候,街面上行人寥寥,该收摊的收摊,该回家的回家,庸庸碌碌了一整天,总算得了片刻惬意。
屋舍和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每走出几步,就能闻到淡淡的饭菜香味儿。
但对于赌狗而言,这世上只有输赢之别,没有昼夜之分。
泰和赌档里,仍旧传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嚷。
三两个看门的小弟百无聊赖地抽着烟,在街面上四处寻摸。
忽然,不远处一个面容淡漠的小年轻,呆呵呵如同迷路一般,正慢吞吞地朝这边走过来。
看门的小弟见来人肤色微黑,瘦高个儿,衣着面料并不寒酸,只是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颇有种地主家傻儿子的做派,便抬起胳膊,冲他招了招手。
“哥们儿,进来玩儿两把?”
张正东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泰和赌档,却是个二层的小木楼,不算新,像是由饭庄草草改建出来的样子。
“别老光在那看啊!”看门的小弟热情地招呼道,“想玩儿,就进去瞅瞅呗!”
张正东木头似的说:“我也不会呀!”
“谁生下来就会啊?来,哥们儿,走进去我带你看看。”
看门的小弟,近乎是生拉硬拽一般,将张正东带进赌档。
刚推开门,好家伙,简直如入仙境一般,却见满屋子里烟雾缭绕,一股潮乎乎的热浪顿时迎面扑来,汗臭味儿、脚丫子味儿、食物腐烂的味儿,在紧闭的窗幔里发酵相融,哪怕是只苍蝇飞进来,估计也得蒙圈找不着地儿。
店内的爷们儿大多赤膊着上身,每一次开骰盅的时候,都能听见“噼啪”作响,不是鼓掌、就是拍大腿,更有甚者,干脆直接猛扇自己的耳光。
看门小弟推开拥挤的赌客,带着张正东来到柜上,故作豪气地拍了拍台面,大喊一声:“老曹,这是我哥们儿,赶紧给这位少爷换点筹码,别让人等急了!”
“换多少啊?”
“问你话呢,哥们儿,换多少啊?”
张正东将大堂内扫视一周,牌九、骰子、麻将、叶子之类的博戏,他是一概不懂,只是默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