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在灵前止步,摇头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曲中无限花心动,独许东君第一枝。秀心啊!还记得当年我问你‘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现在你已抵无忧患的净土,我石之轩仍在人间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
石之轩全身抖颤,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道霸主却似无法依赖一己的力量立稳,前后摇晃,双目射出悔疚交集的神色。
歌声疲惫嘶哑、情深悲慨,彷似毕生飘荡,孤独卖艺于街头的歌者,又若浪迹天涯无有着落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后归宿之地,唱出忏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尽他曾一度拥有的光辉。
忽然寒风阵阵,绵绵春雨从天洒下,把静穆的庵堂笼罩在如真如幻的雨雾中,徐子陵并没有被天气的变异惹起愁思哀绪,心中充满小别重逢的美妙感觉。
油灯剔亮,火光勾描出石青璇优美的体态,小厅一端安放着碧秀心的神位,自有一股庄严神圣的气氛。油灯那点火焰,就像连接幽冥和人间的媒介。
石之轩躯体剧颤,忽然举步朝他们走过来。
一阵清风从门口卷进来,带来一蓬春雨,洒落他们身上。
徐子陵直觉感到他是要往碧秀心灵前致祭,拉着石青璇移往一旁,出奇地石青璇柔顺的遵从。
石之轩安然立定,顶上头发在细雨飘洒中纷纷连根落下,随春风雨四散飘飞,转眼成秃,双手合什道:“成法破法各涅般,智慧愚痴成般若,菩萨外道同菩提,无明真如无差异。他日石之轩能得证正果,全赖小青璇唤这句爹。”
寇仲绷紧着脸截断她道:“我从没听过!”
春雨仍下个不休,却再没有先前凄风苦雨的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