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陈氏担忧:“这酒喝着水,后劲足,是巷尾那家自己烤的粮食酒——姑娘和二郎都饮慢些。”
魏大夫再把酒斟满:“这群官儿,坏!这群有钱人,也坏!最可恨的是,那县太爷明明是从我们村辛辛苦苦读书考出去的,家里头一穷二白,吃的是乡亲们送的鸡蛋,盖的是乡亲们赠的棉花被子,读书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念乡亲们,可等他考上了科举,当了官——和那些鼻子翻上天的官儿又有什么区别!”
江南经贸繁华,四通八达,书画教育皆昌盛热闹,面上如烈火烹油,却不知这盘根环旋如根深大树一般的江南士林早已土腐泥朽,在看不见的地方散发着恶臭。
魏大夫额头抵住酒杯,隔了半晌才打了个响嗝儿,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吃吃吃!吃羊肉后腿片!吃滑肉!吃吃吃!别听我喝醉了就咧嘴胡哔哔!”
魏大夫哈哈笑:“咱们最后喝团圆酒时,再敬新年吧!”
气氛松懈下来。
魏陈氏看了眼丈夫:牢骚是要发的,连牢骚都不让发,人呀,才真的是从要被逼疯掉。
其间,魏陈氏同山月道:“等明日我们就要走,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不能赖在别人家过年的呀。”
不算突然。
在山月上堡楼之前,若非水光和魏陈氏突发患病,魏家人早就要走了。
山月目光从吃了肉、喝了两口酒,小麦色的脸上红彤彤浮现两坨粉团的水光身上掠过,垂眸用素绢帕子擦了擦唇:“待年后再走吧,过年难得找到愿意出行的驴车,过完年再回去,路上也暖和些。”
魏陈氏想了想,不再坚持,却坚决道:“那我们要按市价付赁费。”
山月并不推辞,微微颔首:“行的,都行。”
不给钱,魏家人住着也不心安。
魏陈氏松了口气:这位贺姑娘看着冷峻,却是个热心肠,待他们家尤其好。
魏陈氏面对山月,比初见时惧意少了几分,多了几分亲切,笑问:“前几日您不在松江府。听庞姨娘说,您被长辈带着相看去了?相看如何?可有眼缘?”
程行郁正与魏大夫聊药,耳风捕捉到魏陈氏的发问,脸上的笑一僵,迟疑片刻后,将酒杯郑重放下。
山月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