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柴芦杆子被仆妇用骨节粗大的手掐住下巴往上抬,稀稀拉拉的刘海差点被揪掉,果然露出双一边蓝一边绿的猫儿眼来。
“这样一双眼睛……”比丘尼和大小姐一样捂住口鼻走进了些弯下腰仔细查看,看了一会儿叹气:“这样一双眼睛生在这样的贱物身上,委实可惜了。”
“……我不贱,”柴芦杆子发出猫崽一样细弱的声音,“我要回家。”
“别傻了!”
这样直接的对话别说大小姐,就连比丘尼也是不能和她进行的,所谓高下有别,怎可自轻自贱。所以说话的是仆妇:“丫头,你妈把你二百摩拉卖进柊府,你总共也就只值二百,怎么不贱?”
二百摩拉连烤鱼干也买不来两条,如何不贱?
“我不贱。”柴芦杆子拼命摇头,“我妈卖我,我不认的。”
“啊呀,傻丫头,卖身契上有你的指头印,还有你妈的指头印,那二百摩拉也够买些芦苇让她带回去编两张席子给你父亲兄长装裹尸身用了。哦,现在钱花光了,你说不认账就不认账?天下没这么不讲究的道理,御建鸣神大御所大人来了也要斥骂你糊涂!”
仆妇拍着大腿,情真意切的愁眉苦脸摇头感慨。当然了她们感慨的方向只会对着大小姐,脏兮兮的野丫头不配听这样发自肺腑的忠义之言。
比丘尼皱起眉头,加重语气向大小姐劝谏道:“这样不知感恩不晓得好歹的东西,必要狠狠责罚才是。父亲与兄长既然已经过身,女儿怎么可以不听从母亲安排、不体谅母亲辛苦呢?实在是无礼至极,粗俗至极!”
“……我不认字,我妈也没告诉我,我不认,我不贱……”
沾了盐水的藤条一下一下抽在小腿上,柴芦杆子脸上的黑白道道又多了几条。
父兄下葬家破人亡的那天二百被亲妈以二百摩拉的“高价”卖进勘定奉行柊大人府上,从此以后“二百”就是她的名字。大家都说要不是她妈聪明开价便宜这样的好事且轮不着她,瘦巴巴的乡下姑娘粗手大脚什么也不会做,柊大人愿意花钱买下她实在仁义,这样的乱世里能给柊家做事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就是二百的噩梦。
睁开眼睛,乌沉沉的烧杉房